UNA

努力成为不被自己生活厌恶的人

#刀e#的事情

#差不多这个故事要结束了#

#拖到大家估计都忘记第一篇讲的是啥了#

#前文#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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泰隆和伊泽的关系保持了又快一年。伊泽顺利地升上了高中,泰隆也不再无缘无故就突然出现。自从跨过那条线以后,他留了自己的联系方式给伊泽,如果他想来或者是伊泽要他来,得了回复他便去。大多数是在他家,有时候是在酒店,结束后顺便吃餐好的,或者单纯出去玩,看电影,打街机,甚至在街上散步。有时候伊泽跟他讲自己和家里的事情,泰隆就听,泰隆的事情,他不说,伊泽也不问。

之后就发生了那件震惊皮城考古界的事。在恕瑞玛,伊泽的父母勘探一个古墓穴的过程中,遇到了残余奥术能量的崩坏暴走,整个墓穴,连同两人一起都被彻底毁灭了,甚至连周围的村庄都未能幸免。伊泽自然而然地被卷入了风暴之中,他的房子外面开始出现蹲点的记者,要他回答他甚至未曾涉足过的问题,房子里面是越来越多的亲戚,有些面熟,而有些只是一面之交,他们偶尔帮伊泽挡下那些令人难堪的长枪短炮,代价是要吃到伊泽父母遗产里的一块蛋糕。

伊泽从不表现得不胜其烦,对于这些事他甚至鲜少表露自己的情绪。他周围的律师,亲戚,都跟他讲情讲理,他清楚得很,有借无还。自从父母不幸去世之后,他难受了好几个星期,甚至连待在家里都觉得不舒服,也哭了几天,到后面麻木了就不再哭了,随后便是给突如其来的巨额遗产和数不清觊觎这份钱的人搅得不安。

可是这么长时间里,连报纸上的新闻都已经彻底绝迹,说着“深感悲痛”的皮城探险家协会对他的问候也最终止于每月发放的抚恤金,而泰隆却始终没有出现过。很多次伊泽夜里睡不着的时候,甚至想过如果泰隆在旁边,能够痛快和他做一次,或者实际一点,一个人坐在窗边,一个人躺在床上,彼此一言不发,就好了。可是他也像是死了一样,伊泽没有给他发过消息,他也不来问。他肯定知道自己的事了。

伊泽开始做噩梦,家里明明还有人住——虽然他巴不得没有——但他还是害怕入睡。他梦见瑰丽的城堡,里面爬出被压碎的肉块向他狞笑。他梦见小河,梦见残垣断壁,梦见黑暗的电梯,随后在一身冷汗中惊醒,又在难捱的困意里沉沉睡去,继续梦见血手印,热闹的教室,和贯穿人心的钢筋。

后来在伊泽父母正式出殡的时候,他见到了泰隆。那天没有像电影里演的一样下起暴雨,也不是黑云压阵的阴天,而是晴得几乎令人心情舒畅。棺材被放进十字架底下窄窄的坑,填上薄薄一层土,天空澄澈如洗,穿着黑衣服的伊泽觉得有点热,趁没人看见扯了扯领带。他的余光瞥到了泰隆的身影,他知道那一定是他。在葬礼结束后他拒绝了亲戚们载他回去的邀请,鬼知道一路上他又要经历什么,在白色十字架前久久伫立,直到泰隆悄悄走到他身后。

“真是不幸呢。”他说,听不出是什么感情。

“你就是来嘲笑我的?”伊泽听到他的声音时就不由涌上一丝不悦。

“可没有。”伊泽回头看了看泰隆,他穿着标准的黑色正装,几乎可以完美混进方才的一众来人里。“最近都没敢来叨扰你,看起来你确实过得不怎么样。”

“不用你说。”伊泽不耐地从他身侧走过,“走了。”

“我觉得我应该陪陪你。”

“不用了。”伊泽懒得再跟他废话,心中压制很久的烦躁蠢蠢欲动,没等他的回复直接走了。泰隆也没上来追。他走了很远,穿着皮鞋走的也不快,到了最近的公交站,又辗转了许久。

他没有直接回家,在某个公园的湖边找了个长椅默默坐下,抽了第一根自己买来的烟,不出意外地被呛得直咳嗽。他已经彻底哭不出来了,或许直到很久以后都不会再哭了。

反正就算他多么硬生生地拒绝泰隆,这个人也一定会在奇怪的时候出现。他今天很晚回家的时候,泰隆又和往常一样,坐在窗台上等他。

“不是叫你不要来吗。”伊泽像是叹气一样呼出这句话,但却主动坐到了窗台的另一边,抱着腿,和他面对面。

“别生我气嘛。”泰隆用脚蹭了蹭他。

“我没生你的气,”伊泽盯着泰隆的脚踝,“或许吧。”

“我只是觉得最近你需要缓缓,”他声音压得很低,现在这个时间,家里的其他人,那些突然来借住的亲戚,处理杂务的律师,都差不多睡了,“不过看来事情没那么简单。”

伊泽用僵硬的语调缓缓诉说着他的事情,像是流畅地背诵另一个人的故事。他悄悄观察者泰隆的表情,看不出他暗红色的眼睛里到底写了什么。

“嗯,”听完故事的泰隆一副看了出好戏的样子,“确实是很复杂的事。你这样我都不敢告诉你我过来的目的了。”

“是什么。”

“我要走了。今天特地来跟你道个别。”

伊泽不知道作何反应,不知不觉握紧的拳头里都是汗。他没感觉很悲伤,也没有很不舍,也没有觉得自己的世界被彻底抽干。反正未来也只会比这更遭,他已经习惯了。他只是点了点头,“知道了。”

“其实不告诉你也无所谓,”他挑挑眉,“不过我给你准备了一个特别选项。”

“我不会跟你走的,”他这句话不说完伊泽都知道他是什么意思。

“就算你刚才已经把这里嫌弃了个遍?”

“……这也是没办法的事。”

“还是你不相信我会帮你?”伊泽没有回答。

“我知道你肯定不舍得彻底和这里断了联系,但你肯定也很清楚继续待在这里的下场会有多惨。”泰隆把腿放了下去,往伊泽这边靠了靠,“如果你不清楚的话,我再来告诉你我今天来的另一个目的。”

他的声音里有一丝异样的气息。伊泽觉得自己又猜到了八成。

“我今天接了个新单子。那边要我把你做掉。”

伊泽蓝宝石般的瞳孔并没有放大,像是坏掉的人偶般一动不动。

“猜猜看是谁委托的?”他的每一点呼吸都像是萦绕的毒气,“具体的名字我就不说了,反正是你爸爸那边的。”

伊泽还是像在发呆的样子。他从来没想过,居然有人这么想要除掉自己。他确实有一些恐惧,但他并不怕死。事实上他九岁的时候第一次和父母去探险,就遇到过能量的暴走,但他却没有担心过自己会死。那时是有父母不断安抚,他甚至很坚定地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平安归去,而今天这样的笃定,绝不是因为一点都不坚强的自己。

“所以你玩不过他们的,”他正视伊泽的眼睛,“别总以为自己有的选了。”

“你……让我等等吧。”一次听到那么多消息让他有些难以承受,本就空无一物的内心甚至无法处理这些突如其来的轰炸。

“我没那么多时间,”泰隆微微皱了下眉,“快点给我个答复,飞机不会等人的。”

“你别……”伊泽叹了口气,“你不要这样……给我……”

“给你什么?给你二十年用来参与暗杀和权力斗争吗?”

伊泽攥紧的拳头用尽全力,往泰隆脸上狠狠掼了一拳。

“你闭嘴好不好……”他竭力压制住颤抖的声音,不让它放肆吼出来,“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在经历什么……我周围的人都是什么东西……他们想让我怎么样……你明明什么都不懂,你这种烂人装什么圣母啊!”

伊泽的一拳并没有很好地发力,他看着泰隆偏过去的视线慢慢移回自己身上,看着他毫不犹豫地回了自己一耳光。他的头直接撞在窗玻璃上,整个脑袋都回响着剧痛的震动,对侧的脸颊没有知觉,也对现实感到麻木。刚才的思绪全都消失了,只剩下压抑许久的愤怒与悲痛,不顾一切地翻涌而上,连刚刚意识到情况的大脑都被填满,甚至有些头重脚轻,晕晕乎乎地想要伸手抓住眼前满脸冷漠的人。

可是他刚想还手,泰隆整个身体向前压来,钳住伊泽的脸颊,逼他正视自己,蓝色的目光里满是不甘,像是被捕兽夹抓到的小奶猫一样,自以为自己是猛虎。“你以为我真的没见过,”他很少在自己的声音里听到这种怒意,甚至很少像这样生气,“你们这种玩笑我看的不能再多,你跟我说我不知道?”

伊泽很想逃避他的目光,他太累了,说出方才那番话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。但他还是直视泰隆骇人的红色眼睛,只是目光里的焦距慢慢散了,又变成那副坏掉人偶的样子。

“我懒得跟你解释了,过两个小时我在出门左边那个十字路口等你,你爱来不来,反正这个活我不接扔给别人也无所谓,”他走到门口,“我最后,最后给你一次机会,信不信由你吧。”随后打开房门,走了出去,又轻轻把门带上。

伊泽坐在窗台上,呆滞许久,时间一分一秒流逝,他走到衣柜前,拿出了自己的小包。

两个小时以后,伊泽背着包,用行军绳从三楼的房间滑了下去,轻轻拉开吱吱呀呀的铁门,跑在空无一人的小道上。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期待,反正也没什么别的指望了,就算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这个人,但心里现在剧烈的搏动,不知道是什么情况。

感觉有点像私奔呢。他许久未见地笑了笑。

泰隆站在路口一辆白色的跑车边,替他拉开车门。“这个车也太显眼了吧。”他一边进门一边随口说道。

“借的。”之后的一路上,一个多小时的车程,他们都没再多交流,伊泽把口罩挂在下巴上,看着身后的路灯一盏一盏远去,像是要一起拥向过去的生活。去机场的高速公路他走过很多次了,但从没有这样心情复杂过。似乎上次还是因为下了飞机后要拔牙。

“跟着我。”泰隆拉起伊泽的口罩,伊泽老老实实地跟在他后面,一路上了飞机。已经接近半夜了,机舱里的灯光起飞后不久就暗了下去。

“之后我要怎么办。”伊泽在黑暗的商务舱里轻轻问道,又像是自言自语。

“我会帮你的。你就当还在这边一样过就可以了。”

伊泽还有很多想问的。他的学校,他的住所,他的钱,还有所有的人际关系,亲戚,遗产,数不清的事情,他不知道要怎么办。现在一无所有的他,只能轻轻抓住泰隆的手,在他手背上覆上自己潮潮的掌心。

“我好像开始怕了。”他说。

泰隆凑过来,轻轻吻了他一下。“没事的,真的。我会帮你的。”他揉了揉伊泽的头发,“睡吧,明天就当重新出生一次。”

伊泽笑了笑,闭上了眼睛。第二天舷窗外的阳光里,他拿着泰隆给他的新户籍档案,在名字那一栏写下了“伊泽瑞尔”,而把姓空了下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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