UNA

努力成为不被自己生活厌恶的人

#羞水#打浦路少年最终战争

#坚持着把烂梗写了续篇#

#前文#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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姜承録推掉了第二天的打工,刚进入大学的他对这种事还诚惶诚恐,但是老师下课已经迟了,顾不上把一整幻灯片的笔记抄完,他把书一股脑揣进书包,火急火燎地走出教室。平时走回去的路是上坡,他不喜欢骑自行车,但今天他真的赶时间,教学楼下却一干二净。真该死,他只能加快脚步,不要让少年等太久。

路上的行人依旧很多,姜承録快步穿梭在他们之间。他已经看到穿着和少年同样制服的学生,三三两两走在路上,或者骑着车,参参次次与他擦肩而过。走到一半的时候他也想过,流浪猫嘛,跑到哪里去都是可能的,找不回来才是比较正常的情况。不过算了,将错就错也罢。这么想着,他又走得更快了一点。

身边女子的香水味清清淡淡,旁边人的背包没拉好,骑在单车上的人鞋带随风飞舞,姜承録经常会瞥见一些几乎无人注意的小细节。他把这自豪地称为画手的直觉。虽然他要成为真正靠画笔吃饭的人,还要再努力一阵子。在公园门口遇到的几个青年一看就不务正业,随意倚在墙边,手里拿着的袋子不知为什么令人很在意。某股味道混着他们身上的烟味,以及随意挂着的金属饰物,都让姜承録十分不爽。不过他没时间多想,快速经过他们身边,迟到了可不好。

少年没在昨天约定的地方等他,湖边的围栏安安静静,只有老头颤颤巍巍抚摸着上面的花纹。姜承録停下来,四下张望,都没看见穿着白色衬衫的小小身影。这个时候学校应该已经下课了才对,他暗自奇怪,该不会是被耍了吧。说不定他正躲在某个树荫下,吃吃嘲笑自己焦急的样子,和一路快走的风尘仆仆。虽然姜承録一直觉得自己脾气不算坏,但这样被捉弄也是会生气的。

他暗自猜忌了一番,但最终还是不觉得少年骗了他。虽然他一直很提防自己,还会抓住他不怎么擅长的中文开他的玩笑,即便他们才认识三分钟不到。但他还是相信那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男孩子。他也不知道为什么。于是还是到处走走看看吧,反正公园也不算大,说不定转着转着就遇上了。

虽是这么说,他仍然不抱太大希望,所以放慢了步子,像是碰运气一样环视周围。面孔都是生的,耐心反倒慢慢磨没了。也没见到什么看上去很像流浪猫的猫,甚至连猫都没有,狗倒是一堆,这种还算凉爽的下午,出来遛狗是挺舒服。说起来少年也没有告诉他那只猫长什么样,那要他怎么帮忙找嘛。他无奈地皱了皱眉,在心里笑话自己为什么这么容易上钩。对方不过是一个容貌俊俏的少年郎罢了,年龄还比自己小不少,但自己仍旧轻易被骗了。

姜承録远远看到一个人形,低着头坐在长椅上;他没贸然靠近,先在远处暗暗观察了一番。那个孩子穿着和少年相近的制服,只不过披上了正装外套,还竖起了领子,面容看不真切。不过这么小小一个的应该是他没错了吧。

可当他真正走到人形面前,却巴不得那个人不是他。少年不复前几天一副干净大气的模样,白衬衫上满是暴力留下的皱褶,用外套堪堪遮住,长裤上也满是灰尘,姜承録十分用力忍住帮他拍掉的念头。他在哭,没有声音地哭,只不过偶尔耸一耸肩;拳头攥得紧紧的,下垂的刘海盖住眼睛,被弄脏的脸上被眼泪冲下两条沟痕,结束在衣服上的水渍中,即使是不甚耀眼的的光下依然惹人注目。

姜承録想坐下来,拍拍他的肩膀,像他之前哄没考好的同桌时那样,想替他掸干净身上的灰,再带他洗把脸。他闻到一股诡异的味道,他曾经,就在刚才的某一瞬间闻到过,但似乎又像是错觉。

他的余光瞥到长椅后草丛里一条小动物的腿,于是转过树丛,看到一只像是猫的生物,没有头,尾巴也只剩半截,身上橘黄的皮毛伤痕累累,脖子处血红的裂口招揽着苍蝇,不知是森森白骨还是肥大的蛆依稀可见,身下逐渐凝固的黑色灌溉了周围茂盛的草地。姜承録想起这个味道了,像是破旧菜市场里挂着的肉,店家把肉割下来,随手丢弃的骨头,成为飞虫的美餐,任由它慢慢腐烂发臭,变成遭人唾弃的垃圾。这就是那顿美餐的味道,还有刚才那个袋子散发的味道。

他听见了一丝少年拼命压抑的抽泣声,瘦弱的背随之颤抖着。姜承録努力平复心绪,但那股味道还在不断涌入他的鼻腔,越来越浓,越来越呛,让他几乎无法呼吸却避之不及。他想要呕吐,这股味道像极了大热天没有空调的停尸间,虽然他并不知道那是什么味道,但再坏肯定也不过如此。

他必须要做点什么,至少……至少不能傻站在这里了。如果不做点什么的话,“我要疯了……”他在心里吼叫着,嘴唇翕动,缓缓描摹着这几个字。他转身冲向公园的门口,少年抬起头,通红的眼睛目光复杂,张了张嘴,却没说话,随后站起身,追了上去。

姜承録没命地朝前跑,甚至有些看不清脚下的台阶和路面。呕吐的感觉越发强烈,甚至有一点头晕,像是不能吃辣的自己一口气吃了一整碗加辣火鸡面。说得难听一点,现在的自己就像疯狗一样吧。他冲向门口,刚才那几个青年还在那里抽烟,有说有笑,随意踢着脚边黄色的袋子,圆滚滚地泛着血水。

姜承録冲上去,把那个用脚踢袋子的人用力推倒,对方很明显也被吓了一跳,但周围的人很快又围了上来。“你不知道吗!”他嘶哑着嗓子大喊,握紧拳头砸向对方写满惊讶的脸。

不知道我守护的东西脆弱得不值一提吗。即使哭着想要抓住,最后也不过空无一物。你不知道吗。

但他不知道这些话用中文怎么说,他也没有脑子去想。太多拳头落在他身上,他想用力站起来但还是被打回去;有人掏出了刀,他被划了一个小口子,赶紧把它打掉又踢远;他之前从未打过架,只能用中学体育课上学的几招几式勉强防身,这么多人他很难应付;世界天旋地转,眼前的景色横过去又竖回来,他用背包挡住拳头,一脚踢向另一人瘦骨嶙峋的小腿,紧接着被不知道哪里的手推倒,又挣扎着爬起来。

他不知道自己经历了多少,嘴里有血腥气,脸颊和肚子都阵阵作痛,背包也不知何时被扔到一边,骨头甚至都痒了起来,必须紧捏拳头不断反击才能消解。他被人踢了一脚,在地上滚了两圈,随后又站起来,像是越挫越勇般面对接下来的殴打。但对他来说这就是战争了,发生在不知名街道上不知名公园里,为了毫无价值之物的战争。

“你们在干什么!”他模糊的视野里看见几个身着警服的人朝他们跑了过来,周围的拳头逐渐散了,天光慢慢回到他的眼中,那股混杂着香烟和腐烂气息的味道也飘远了。他感觉到被某个人拉住,再一次飞奔起来。

回过神的时候自己已经在两个路口外的奶茶店里,靠着墙歇息。桌上摆了两杯最贵的奶茶,一杯还没插吸管,另一杯喝了一个杯顶。他看向自己身边,少年因奔跑而发红的脸颊慢慢冷静下来,左手拿起奶茶嘬了一口,右手扣着他的左手。他轻轻捏了捏,示意少年他恢复过来了,少年的手不大,像他这般年纪,软软的,握笔的地方有熟悉的茧。

少年察觉到了右手的颤动,偏过头看了看他,但却没有要放开的意思。姜承録拿起吸管,用牙撕开包装,插好吸管喝了口奶茶,方才嘴里的铁锈味被浓郁的奶香盖了去。算了,反正没人注意到的话,被牵着就被牵着吧。

“我叫喻文波。”少年轻轻说。

“姜承録。”他答道。

他不知道少年的名字要怎么写,但是以后还有很多机会问他。喻文波还是没放开他的手,他们甚至没有对视,也没有说别的话,只是看着窗外的车流,高楼的顶端,外侧的地平线,白昼与黑夜正在交替,星辰游离在吞噬人的黄昏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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